興趣廣泛,近年專注於農業與環境意識昂揚的政策論述分析。
自我認同是社會科學、台灣史的終身學徒。
(本文為史明歐里桑告別式講詞)
史明歐里桑終究是離開我們了。
或許,在現場的他,不想同意這樣的說法。他想親眼目睹台灣民族的強壯、自主與獨立,而不光只是現在這樣。或許,更任性地說,歐里桑對抗自然衰老規律的過程已經結束,終於成為永恆的青年。
回顧他的一生軌跡,我們所熟知的歐里桑生平,都沒有脫離那個青年,受啟發而嚮往意識的自由,壓迫處境的翻轉,那個狂放的「革命青年史明」太遠。
就讀小學校時候的仗義,早稻田大學政經學部以博雅知識份子,亦或是後來橫跨好幾波歷史狂潮的反抗革命生涯,從共產革命、訓練並且援助台灣內部反抗,到後來回台以戰車親自宣講反殖反共獨台理念,甚至是近年在青年運動的外圍,歐里桑用組織、援助、研究、撰述書籍、宣講等各種方式。
特別是近年重要的社會風潮,與國際上反不義政權的聲援,歐里桑與大旗隊的大哥大姐們,想方設法的支持,他們是無役不與。
從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歐里桑生平上頭,我們想要從關於台灣的,關於大的議題,總體的觀點,回歸到我們如何從他身上看到的個人性的,私人的,微小卻又浪漫的舉動當中,再說些什麼。
我太太在2014年時,告訴歐里桑她要回高雄橋頭幫忙一位候選人選舉,要去做在地組織。
歐里桑眼睛一亮,連忙說「回到地方做組織好,貼近大衆好,記得要說大眾聽得懂的話,橋頭白樹那邊就有一個人曾經來日本跟我碰面學習過,身高很高臉方方的,你可以去找他,他住在大廟旁邊。」
我太太進一步問他姓名,以為歐里桑要告訴他那個人的聯絡方式時。
歐里桑又繼續接著說「那個人我記得姓戴,不過⋯⋯名字不能告訴你。」
根據我太太的說法是「整個橋頭白樹地區,恐怕有一半的人都姓戴啊!」
說到這裡,希望在場的歐里桑,與熟悉他的諸位,我們能相視而笑,那個就算在私下聊天,也會謹守同志約定秘密的史明,就是我們熟知,表裡如一的他。
歐里桑不只是公領域的史明,一個台灣民族主義的研究者、佈道者,在個人而言,他也是一個永遠不褪下自己牛仔外套,穿得硬挺挺的人。
他寧願以正義感勝過利害計算,他就是那個對惡者直言,對殖民者破口大罵,對來募款的人寬厚熱情,對年輕後輩深切慷慨又熱情,在歷史定位上比你酷,在文場比你更拼命熬夜挖掘資料書寫,在武場比你更敢拼、敢衝,不計後果的青年。
歐里桑這位出身名門的溫拿,為了自己所相信的正義、價值,與最不公道的敵人對抗,寧願一次又再一次放下所謂常人看重的「優勢」,過著與這些人對抗的生活。
除了志向,努力的痕跡,我們更想跟大家分享歐里桑的正義感、熱情和幽默感,有點復古又有一點堅守原則的方式,回歸一個人來回憶他。他活過數倍常人的人生厚度,卻持續磨練出光芒與勇氣,用來鼓勵後進、同志的熱情;再跟他交遊的短暫時光當中,我們會憶起歐里桑也會生氣,面對衰老、受傷、逝去的自然法則,他還想用青年的力氣活著。所以,他的老年也過得很非典型,不是笑看著雲淡風輕。因為他把每個值得的人,值得的任務,值得的主張,都看得比自己好好活著還重要。
所以,即使他給每個人的啟示和勉勵各有不同,但是這樣的鮮明、用力來活著的姿態,肯定是我們共同難忘的。
我想歐里桑會同意,今後在我們的心中,他終於可以活回去那個驕傲、優雅自持,又把自己弄得比你酷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