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想想】一個受害者位置 各自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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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腳的愛麗絲:2009年開始,勵馨找了一群曾在人生道路上因性而遭受過創傷的人,把她們聚在一起,跳脫出有別於傳統社工/政府、個案/法律的方式,透過戲劇治療的方式,培力這群女人。勵馨前後花了五年的時間,直到2013年,勵馨才敢大聲的說出口,這群女人,「沒有亂踩上一個受害者的位置」。

「不要亂踩上一個受害者的位置」堪稱2016年經典語錄,來自於一名女大學生被「酒醉撿屍」後跟其老師的對話。但什麼是受害者位置?為何不能踩在受害者位置上?當釐清這些事情後,我們才可以更能理解性侵對於社會、對於女性的意義。

華人社會中,女性長期在「三從四德」的教化中,被長輩、同儕、教科書與社會間的潛移默化,女性是不能與「性」產生連結的,很會調戲女孩的男孩,會被形容成「風流倜儻」,而很會調戲男孩的女性,「北港香爐」、「酒店妹」等負面的詞彙就會烙印在女性身上。在環境中塑造、被「去性化」的女性,是不能擁有丈夫以外的性實踐的。

女人擁有「性」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就算是被迫的「性侵害」也不行。

根據衛福部統計,性侵被害人約90%都是女性,女性在被性侵後,又被去性化的情形下,往往會有「為什麼會是我?」、「我好髒」、「我做錯了什麼」等的反應,進而歸咎自身。女性以這個社會預設的立場不斷的檢討自己,是不是自己衣服穿太少、是不是自己太晚回家、是不是自己跟男性的互動過程中太不檢點進而誘發相對人的犯罪動機。「受害者的位置」就在這樣子的狀況下不斷的發酵,女性是很難脫離被性侵後的創傷。創傷,是不會隨著時間慢慢癒合的。它會蟄伏在身體裡,等到某個事情,某個場景,都會再一次的併發出來。

「剝開傷口會結痂,不剝化膿傷更深」是來自於光腳愛麗絲團員最深沉的體悟。

勵馨從2009年開始,想要在台灣現行法律之外再多做一點什麼,因此從勵馨服務的個案中尋找,尋找想要改變的人。透過戲劇治療的方式,協助她們脫離受害者的位置。

「一人一故事劇場(playback theatre)」,是一種戲劇表現方式,它跳脫了傳統演員演劇本的方式,「一人一故事劇場」完全沒有劇本,它的劇本必須由觀眾提供,觀眾在演出的當下提供故事,而演員即興再舞台上演出故事回饋觀眾。這樣子的演出互動不僅消弭了觀眾與演員的界線,也同時讓故事的走向有了一個不同的選擇與方向。

Yang Young是劇團的成員,曾經被性侵的她,藏著秘密活了30多年,一直都不敢說出口的她,連結婚生子後,都不敢跟自己的先生、小孩講出那瞞著多年的秘密。

為什麼不敢講?就是因為怕講出來了,她的生活會一夕之間崩毀,怕丈夫會因為這個祕密而不愛她,小孩不再信任她,世界將離她遠去。這種深沉的恐懼,就是來自於社會加諸在女人身上的枷鎖,只要女性與性連結在一起,就算是強迫的性侵,她也會成為壞女性。

「就像剛才的自由發揮(一人一故事的演出技巧),演了我一段故事,那我再成為第三者去看自己的故事的時候,好像會更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然後面對自我的功課就做得很快,所以那個秘密就因為這樣子而被釋放出來,然後那個秘密就能夠跟自己的孩子與先生分享,那也得到她們很多的支持,這樣的力量也讓我走的更快。」

受害者是一個很痛苦的位置,它讓女性不斷的自我究責,撻伐自己,這個要保守一輩子的秘密,可能會讓女性無法在與他人相處時保持距離、封閉自我、甚至傷害自己的身體,讓女性無法面對自我真實樣貌。

透過戲劇培力,這群女人開始正視自己的聲音,「被性侵,不是我的錯」

在陪伴光腳的團員中,這群女人開始體認到被性侵並不是自己的錯,她們慢慢地遠離受害者的位置,把性侵當成一件生命的過程,她們只是暴力事件下的倖存者,她們沒有錯。一千五百多個日子中,勵馨看見光腳的女人慢慢遠離受害者的位置,最後站在舞台正中央,用戲劇的方式呼籲民眾性暴力的問題。

在人生的路上,每當我走不動的時候,總會看見前方的夥伴不停招手,因為擁有了這麼多的愛和祝福,現在我才能站在這裡,所以我明白,我的過去只是不同,沒有不好。

受害者培力,就是讓受害者明白,被性侵是社會對女性的一種暴力形式,並不是受害者裙子穿太短、太晚回家或是喝太多酒的問題。受害者培力,就是讓社會大眾民白,性侵並不是受害者的問題,我們不應該檢討受害者,要檢討的應該是這個社會為何默許這樣的暴力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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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氏女性電子報──從性創傷出發,「光腳的愛麗絲劇團」投入反性別暴力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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