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資深政治工作者,曾在中國與海外居住多年。
一通電話,讓原本就不平靜的世界再度炸了鍋。蔡英文總統和美國當選人川普的通話,讓台灣議題提上了美中關係的檯面桌上。從中國的反應來看,似乎還在觀望此事的效應,但可以預料到,川普就任後和中國可能沒有所謂的蜜月期。這通電話對中國的殺傷力不僅於此,另一個衝擊在於,中國希望「惦惦壯大,擠壓美國」的戰略棋局恐怕被打亂。
從1921年創黨至今,中共之所以能拿下中國,無非就是靠著「在亂世中壯大」的作為。早在1937年7月,對日抗戰爆發之際,毛澤東曾在洛川會議對中共高層幹部作了有關抗日策略的講話,但該次講話卻沒有公開發表,稱為被刪除了的毛澤東語錄。
會議上,時任中共總書記的張聞天就引用列寧在一次世界大戰中,曾採取讓沙皇政府失敗的政策為根據,指出中共在對日抗戰中的基本策略應該讓日本和國府在戰爭中,一次瓦解。
聽到張聞天的策略後,毛澤東也附和稱:「日本的軍事勢力遠勝中國,抗戰絕無僥倖之理…」;他警告:「不要為愛國主義所迷惑,不要到前線去充當抗日英雄,要知道日本的飛機大炮所能給予我們的傷害,將遠過於蔣介石以前所給予我們的危害。」
接著,毛澤東提出了知名的「七二一方針」:「我們黨必須嚴格遵循的總方針是『一分抗日,二分應付,七分發展』,任何人,任何組織都不得違背這個總體方針。」
在《中國命運關鍵十年》一書中描述,洛川會議後,毛澤東命令林彪,潛入晉察冀山區;賀龍的120師潛入晉西北山區;劉伯承的129師向擄冀平原發展,其目的都在繞到敵後,以謀擴張。
毛澤東一再指示:「八路軍應該避開和日軍的正面衝突,避實就虛,繞道日軍後方去打遊擊,主要任務就是擴充八路軍的實力,並在敵人後方建立中共領導的抗日根據地」。
當年9月,毛澤東通告彭德懷、林彪和朱德,不斷強調共軍「應該把工作重心放在放手發動群眾…深入敵後,建立根據地,獨立自主發展和壯大革命力量」。
對日抗戰八年後,「七二一方針」的結果大家都了然於胸:戰後,國民黨元氣大傷;內戰又被壯大的共軍擊敗,敗走台灣。
中共在中國崛起的策略,也開始放諸在全球戰略格局下。
美國哈佛大學政治學家格雷漢.艾利森(Graham T. Allison)曾提出「修昔底德陷阱」這個名詞。他從古希臘著名歷史學家修昔底德的《伯羅奔尼撒戰記》一書中瞭解到,當時的雅典實力成長茁壯,威脅到斯巴達的霸權,引起雅典和斯巴達的流血戰爭。
修昔底德在書中的名言稱:「使戰爭不可避免的真正原因是,雅典勢力的增長和因而引起斯巴達的恐懼」。這意指,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挑戰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也必然來回應這種威脅,這樣戰爭變得不可避免。
「修昔底德陷阱」曾導致德國和英國的衝突,進而爆發悲慘的一次世界大戰。如今,崛起中的中國和寄存的霸權美國,也開始展現出戰略競爭的態勢。
熟撚歷史的中共當然知道過去數千年來的戰爭史。因此,習近平上任後,就不斷對美國拋出「新型大國關係」,倡導「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大國關係。
該概念是建立在冷戰之後的世界外交格局轉變上,也是崛起大國和既存大國之間處理衝突和矛盾的新方式,避免人類歷史上舊有強權受到新強權挑戰時最終以意識形態對抗或以戰爭解決的模式。
習近平的「新型大國關係」,宛如和尚念經,見到美國人一次,就講一次。新型大國關係講得非常美好,但骨子裡,卻延續著毛澤東「七二一方針」理念:默默擴張,不打硬仗。有朝一日壯大後,一舉力壓敵手。
這一點從12月6日《人民日報》海外版的評論即可看出。評論稱,「中國要保持戰略定力。中國不鬥氣,不與美國爭一日之短長、圖一時之痛快…美國不論如何調整對外戰略,都難以排除同中國的合作,難以撼動中國前進的步伐。中國應按照既定目標,發展好自己,廣結朋友圈,以合作共贏打造有利的國際環境,限制美國的敵意選擇、任性選擇」。
此一論述不難得知,當前中國絕不想在真正壯大前,和老大鬧翻。想用時間換取空間,以拖待變。
但從川普和其國安團隊近期的發言,令人隱約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不讓中國的壯大,威脅到美國在全球的霸權地位。
恐怕和原先許多專家預期的不同,川普不會是孤立主義者。他上臺後,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恐怕只會強化,而不會被削弱;在此之下,美國的東亞盟友會繼續靠向美國,擔任其堅實盟邦;甚至看似胎死腹中的TPP,可能也以不同面貌重出江湖,瓶子不一樣,但裡面的酒卻可能大同小異。
作風強硬、更強調美國利益的川普,在處理中國議題上,恐怕也不會有太多顧忌中國的抗議;最終,川普可能會強化對中國的地緣政治防堵,避免中國的壯大,威脅美國的老大地位,此舉或將讓中國承受更多的外部風險;也難怪中國學者已經提出警告,未來一年,美中關係可能會迎來大顛簸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