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佑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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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一陣子,許多藝文界與音樂界的工作者相繼站出來表態反核,這個氛圍影響了許多在那個圈子的人。有些人不想談這個問題,不過由於新作品在這個時間點發表,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必須面對核能發電的議題。羅大佑就是其中一個頗為尷尬例子。

為什麼說他尷尬呢?首先,這名歌手以批判聞名,當年台灣的流行樂團還在一片風花雪月之際,他跳出來把批判性的社會元素帶進流行音樂的創作中。從他開始,台灣的流行音樂變得不一樣。今天已經沒有人會認為在流行音樂中承擔社會使命是一件突兀的行為。這是早年的羅大佑為台灣做的一件美事。不過,從他開啟的風氣並未在他身上發揚光大。

這裡的邏輯很簡單,當年因為沒有人這樣做,他率先做了,所以他顯得與眾不同。可是,當批判社會變成常態,甚至,變成一種炒作商機的方法時,它就不值錢了。當每個人都可以是羅大佑的時候,真的羅大佑便找不到他的位置與價值了。曾經很批判的歌手變成龜縮,從這裡我們應當可以看出時代的變化,以及,他這個人是否真的前後一致批判到底。

其次,為什麼說他尷尬?因為,在接受媒體的訪問時,他看起來真的很尷尬。他躲躲閃閃,他支吾其詞,在乾笑、苦笑、尷尬的笑之餘,他只能說「這個問題不是一個一刀劃分的問題」。這樣的羅大佑似乎跟以往批判陳水扁的羅大佑判若兩人。當年他活繃亂跳,當年他講的比誰都大聲。今天,他的作品要變成交響樂,我沒有太多意見。不過,當他說他想要這樣做的動機是想要「找出一種人文的精神」時,我突然笑了出來。

原來,羅大佑所謂的人文精神就只是把原先用唱的歌變成交響樂,然後,不要在乎反不反核,不要回應那些「刺激」的議題,更不要在公共議題上表態。記者會現場,他真的很尷尬,不過,我想當年那些他的粉絲與信徒們才真正替他感到尷尬。穿著燕尾服的他已經無力、無心面對社會議題,他就繼續去國家音樂廳裡找他的「人文精神」吧。社會繼續往前進,就讓他留在過去吧。

第三,為什麼說他很尷尬?因為羅大佑回答記者提問的方法符合了尷尬的人的共同行動方案。化解尷尬最好的方法就是動用一些道德原則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脫,藉著這些道德原則的運用,處境尷尬的人可以宣稱導致他尷尬的提問或是質疑本身乃是非常不妥當的。

訴諸這種原則最好的例子就是前一陣子的陳為廷事件。不管陳為廷所講的事情是不是符合事實,反對他的人,或者,應該這樣說,捍衛國民黨政權的相關人士,只要說陳為廷「不禮貌」,陳為廷的一切論證便是無效的了。這就是為什麼羅大佑要一直說,你們這樣問很「不禮貌」。「不禮貌」再度出場,只不過,這一次是從一個以往「很不禮貌」的人口中講出來。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羅大佑的音樂了,我對這種對政治幾近狂熱、對社會強烈冷漠的歌手一點興趣也沒有。何況,他的音樂也真的不好聽。現在,他還要幫台灣社會找出「人文精神」,原來「人文精神」這麼廉價,難怪大學的人社院地位如此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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