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女的誘惑》:紳士閱讀俱樂部的女孩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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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女的誘惑》(The Handmaiden, 2016)故事時間設定在朝鮮日治時期,由日本軍人行軍開場,故事以偷兒貫穿日本、朝鮮言語文化的矛盾,同時也充斥了歐式文化的衣著和陳設,於是華麗的洋裝在片中的不斷登場,還有那衣服底下的皮相也是,美得讓人忘記提防那角色中各懷鬼胎的盤算,也美得讓人忘記了其實我們台灣跟韓國一樣,都曾走過這一遭,都曾經被設立了總督府。

國族暗示

不過我們可能走出戲院卻只記得舌頭舔舐的畫面。也就是因此,如果電影是一幅畫,那時代背景就是第一層底色,是最重要但卻不為人所見的一抹顏色。《下女的誘惑》故事輪廓取材於講述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倫敦市的小說《荊棘之城》(Fingersmith)。而經由朴贊郁改編之後,硬生生地讓故事時代脫歐入亞,定調在朝鮮日治時期,除了讓電影工作留在韓國之外,其中也有很多導演想要觸及的符號與隱喻。

全片瀰漫學者福澤諭吉的日本「脫亞入歐」學說,華麗的西式樓景以及禮服乃至於西裝一切是那麼的合理,讓不合理的暗黑、扭曲人性洞察,字正又腔圓地,一次又一次地建立在日語優勢而朝鮮語粗俗的設定之上。1930年以降,日本宣稱「日鮮同祖」而向朝鮮人灌輸日本精神的同化政策,這也體現在《下女的誘惑》劇情中,講求純正日語朗讀的「紳士讀本俱樂部」,導演刻意讓這方面的高檔消遣跟扭曲、變態的價值觀綁定,一方面型塑了老爺角色的人格特質,也揭開了貫穿電影的重要說書的實質內涵,正是那「老頭子的小小消遣跟樂趣」。

完美對稱的階級

《下女的誘惑》中,四個人以三段不一樣的視角一次次瓦解觀影人對於故事的理解,讓每一次對故事的理解都被重新設定,類似的經典可以參照讓觀眾自己不斷的推翻自己的電影《野東西》(Wild Things, 1998)。

而下女之所以為「下」女,上下階級關係的描述也可以預見,這也正是朴贊郁擅長處理的權力結構翻轉,在他的電影《原罪犯》(Old Boy, 2003)中正是從一個情報、武器都闕如,被關了十年的一個快瘋掉的人,這般的弱勢角色來開展復仇的故事。他監製的《末日列車》(Snowpiercer, 2013)更是直接從最惡劣的車廂殺到頭等艙。

而《下女的誘惑》卻在階級翻轉上讓人出乎意料,原因是當所有觀眾都以為故事要翻轉社經階級(富人與偷兒),但是看到後來才發現故事要翻轉不是別的,而是性別與愛情。

性愛束縛

「女同志電影」並不是《下女的誘惑》的全部模樣。單就性愛場面論之,即便是蕾雅瑟杜(Léa Hélène Seydoux)在《藍色是最溫暖的顏色》(The life of Adele, 2013)的十分多鐘性愛演出,由男性導演調度,仍免不了沙文式的A片觀點攝製。朴贊郁在女體與女體之間,用盡了一切事物作為陽具的延伸,無論是舌頭,或是頂針套、棒棒糖、銀鈴鐺⋯⋯不厭其煩地如《原罪犯》中拿到什麼器具工具都可以打鬥一般。朴贊郁毫不避諱引起情慾,他以純然男性情慾的角度出發,讓他們在男性觀點下做愛。無論是舌頭正要往跨間招呼的那一個躊躇(還有主觀鏡頭),又或是把拇指放進小姐嘴巴裡磨蹭的,那種忘了時間流逝的柔軟,但是皮膚卻是仍舊記得冒出了汗珠,都是如此。

擅長使用演員舌頭的朴贊郁,也愛用隱喻折磨觀眾情緒。無論是在這故事中經常黑壓壓的老爺舌頭,因為喜愛筆墨和色情朗讀而用舌頭觸碰了毛筆尖,或是在兩位女主角對手戲中,用最柔軟的部分,有意無意的都讓人記憶深刻,觀影人在片尾還保有這份快感和柔軟的時候,此時,偏偏朴贊郁就是要用刑具將你的柔軟瞬間閹割,那刑處男主角的戲中,如同切下陽具一般的切下了符號,對比在繁星底下正在碰鈴鐺的女子們,正式宣告,宣告女孩們的真正勝利。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