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想想】 遇見朱立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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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晚上的台中高鐵站,人山人海的遊子旅客塞爆了大廳。突然間,一群人快速步行進入,有穿著夾克的維安隨扈,也有穿著黑色紅領背心的議員。領頭的國民黨主席朱立倫,穿著緊身襯衫,掛著招牌笑容,一路咧著嘴左顧右盼地走進來。

現場數百位旅客都看到這一大群人了,他們漠然地看了朱立倫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作自己的事情,沒有人向他打招呼,也沒有人上前握手合照,甚至沒有人回他一個笑容。只有朱立倫——仍舊掛著那張動也不動的笑臉一路走進車廂裡。

前幾週,他的副手王如玄到南投縣埔里鎮的信仰中心地母廟參拜,由國民黨黨部主委和國民黨籍的鎮長陪同,出生本地的立委候選人馬文君從頭到尾不曾露面。事後證明馬文君有先見之明,這件新聞在媒體露出後,王如玄在埔里人的臉書粉絲頁被瘋狂批評。許多鎮民們紛紛上臉書痛罵王如玄:「弄髒了我們的地母廟」、「王如玄人心不正存心氣死地母,元始天尊看得很清楚」

南投縣一向是國民黨鐵票區,也是洪秀柱得到國民黨提名後,第一個拜訪的中南部縣市,不過,本地立委許淑華也是第一個提議把洪秀柱換掉的國民黨中常委。總統大選選到最後一個月,被嫌了半年的洪秀柱突然又成了朱立倫的救兵,不但朱立倫忙著找她來「合體」,各地立委候選人更急著要洪秀柱站台,柱柱姊一下子行程滿檔,成了藍營當紅炸子雞。洪秀柱的地方主任在和友人聊天時,對於當下的情勢,他的評語是:「我的老闆,遇到沒有LP的男人」。而一向支持國民黨的生意人,說王如玄是「草包擋箭」,因為「朱立倫一定有很多問題怕人攻擊,所以找這個草包來擋」。

無論朱立倫如何想要包裝自己,多次公開批評馬英九的施政,想要把國民黨的執政包袱都丟給馬英九,但是如今他在民間的惡評早已超越馬英九,柱柱姊越是不離不棄,越顯得這個男人不像話。

朱立倫一定覺得委屈、不可思議,為什麼自己做什麼都被嫌?甚至連「元始天尊」都被村民們搬出來嫌棄他?他不是已經向國民黨本土派完全輸誠了嗎?他不是已經搬了年輕人、進步力量出來撐場面了嗎?

當你身體不好的時候,你會去爬玉山嗎?我想任何人都不會做這種傻事。當你身體不好的時候,你只會在家附近散散步;你甚至會刻意走熟悉的道路,能夠遇到熟悉的鄰居的散步路線,因為你擔心如果在路上身體突然不適,可以向認識的人求助,快速回到安全的地方。因為你知道自己的能量體力都有限。

可是我們現在看到朱立倫擔綱的國民黨,每天都在作朱立倫完全不熟悉不瞭解的事情:他不是本土派,過去跟社運、進步、青年力量毫無淵源,沒有在這些領域累積任何一點理解。突然間,他全面擁抱這些完全未知的領域,在國民黨身體最脆弱的時候,朱立倫帶著萬貫家財,聽了幾個意見畫了一張想像的地圖後,毫無準備地衝向大家口中的玉山。

路走到一半,國民黨全隊才發現,朱主席想像的玉山,搞了半天竟然是黑森林,他所設定的人權鬥士青年本土派這些全部是草包詐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森林裡走了半天,如今國民黨基層個個怨聲載道。

洪秀柱最直接,她直接把國民黨基層的心聲公開講了:「這位少爺,不來給你加點油,是走不下去了。」在黑森林裡冒險了半天,如今國民黨的基層恍然大悟,這位曾經自詡「比別人聰明一點」的朱立倫主席,其實是個沒有自信心的少爺。

因為朱立倫是外省人不是本土派,所以很輕易地被本土派的老江湖們恐嚇了。他下了重本拉攏的國民黨本土派,其實是一群在地方選不下去的老人,在仙拚仙的地方選舉裡,看起來沒有一點點影響選舉的力量。因為朱立倫從來不是進步力量,所以只要自吹自擂有過社運經驗就可以唬到他,他介紹王如玄時總提到她曾經和呂秀蓮共同組織婦運團體。

國民黨養成領導人的過程,主要是聽話,在一個穩定的升遷路途上表現良好,富爸爸自然會幫你把一切準備好。在這條順遂的路上,沒有騙子沒有強盜,更沒有飢荒。無論多麼資質優秀的人才,這種養法養大都會變成一個少爺——因為沒有社會經驗。

在人山人海的高鐵站,民眾們見到朱立倫時,紛紛地低下頭或者轉過身,這就是社會;直接地去感受人民的情緒,這就是社會經驗。非常奇異的,對於這支在黑森林裡迷路的隊伍,最好的建議,竟然是朱立倫的對手蔡英文說的;她接受媒體訪問時,說到政治人物的養成:「人都需要歷練。」

真金需要火煉,如果不是真金,當然,一把火就燒得乾乾淨淨。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