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為農委會漂鳥計劃結訓,現為雲林縣設施花卉業者、日文翻譯
不論是對中國的貨物貿易協定,對美國的TPP,或是東協各國的RECP,打從台灣加入WTO開始,貿易自由化的腳步不曾停歇過。許多農業從業人員一直注意日本在TPP的談判動態,以及日本國內農業的應對之道,希望能從他們的經歷中,找到我們未來的方向。
日本的農業和台灣一樣,同樣面臨生產成本過高、農村勞動人口下降,還有JA(農會)組織僵化的問題。安倍上台後,除了著手整頓JA、祭出多項獎勵吸引年輕人投入農業、促使農業機具自動化、農場管理智能化,還有一點就是台灣耳熟能詳的「產業六次化」。
產業六次化,意指整合第一級的生產、第二級的加工(包含物流)、第三級的行銷,將三個環節串成一條線,降低生產成本,提升附加價值,1x2x3=6,這就是產業的「六」次化。
日本政府在輔導農業的六次化時,是將資源投注在第二級的加工,讓二級產業延長農產品的壽命,提升農產品的價值,做出好的產品,讓行銷更加容易,讓通路更加廣泛。目的是讓銷售提升,帶動產品訂單增加,更進一步拉起對原物料農產品的需求量。這就是日本在農業六次化的策略。
日本山口縣的萩市,一個人口不到六萬的小漁港,這裡有兩個很成功的六次化實例。漁港旁的道之驛,裡頭販售新鮮的漁獲,購買後隨即能交由附近的料理店處理,現買現殺現吃,捕撈、處理到販售,從海洋到餐桌,標準的漁業六次化。
另外一個是由三組近海拖網漁船所組成的「萩大島船團丸」船隊,船隻出海時會先使用LINE向餐廳預告漁獲和數量,讓餐廳透過LINE下訂單,捕撈過程中也會針對客戶不同的需求,做出個別的保鮮和裝箱處理,返回港口後則立即由物流業者送至客戶手中。
像這種透過網路聯繫、下單,從生產現場直送客戶端的例子,在日本都會地區的外食店、居酒屋相當常見。某些店家的賣點,甚至就是標榜著使用特定產地或農家的食材。這就是農業六次化,看起來很簡單,但其中可隱藏著許多技術與智慧的累積。
在日本推行六次化後,台灣方面也迅速跟進,但農政單位的做法卻令人摸不著頭緒。相較於日本對二級加工產業的重視,台灣則是把重點放在三級的行銷和一級的生產。完全忽視了二級產業中,關於冷鍊物流技術的開發,這也是台灣最弱的一環。
冷藏宅配車的溫度都不夠冷了,是叫咱們的生產者要怎麼把好的產品送到客戶手上?
我是花卉業者,為了延長花卉的「瓶插壽命」,向金融機構借貸了一百萬,在田邊興建了小型的冷房包裝廠,從田間採收後迅速送入冷氣房中處理和裝箱,為的就是盡可能延長花卉的鮮度與色澤。
但是,這些包裝好的花卉抵達各地的拍賣市場之前,還要經過集貨站和運輸車這兩關。集貨站是借用省道旁的民家騎樓,並無空調和遮蔽;而運輸花卉的密閉型貨車上,也常因貨物過多溫度不足,或是根本沒有空調。如此的條件下,碰上了夏季高溫或是風雨吹打,花卉的品質都會受到衝擊,進而影響最後的拍賣價格。
花卉如此,蔬菜、水果、肉品和水產皆是如此。比起我們的生產技術或是行銷方式,我們往往忽略了中間的冷鍊運輸這一塊。
安倍首相上台後放任日円大貶,前往日本的外國旅客可說是爆炸性的成長,其中,台灣旅客的人數更是各國當中排名第一。我們可以坐在東京的水產店享用新鮮肥嫩的生魚片,除了漁船上的急速冷凍,店家嚴謹的解凍之外,最關鍵的,莫過於是接起產地到餐桌的「冷鍊運輸」,這是台灣最缺乏的一塊,也是許多業者在六次化時碰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