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想想】記憶台灣:那個詭異的風颱「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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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中國利用來統戰台灣的圖博裔第二代移民圓仔誕生以來,台灣已經遭遇了四個颱風。圓仔出生兩個多月以來,似乎是近年來台灣面對颱風警報最密集的時刻。

台灣人稱颱風為「風颱」。台灣人對颱風可說是又愛又恨。缺水時,看天的農夫希望颱風來;不缺水時或收成時,農夫又不想看到颱風蒞臨台灣。至於上班族和學生,則常期待著一個無風雨的颱風假。

我想沒有人希望颱風帶來災害,但在颱風來襲前,媒體對颱風的渲染卻成了另類災害。每個颱風在媒體的報導中,似乎都是「世界末日之強颱」;記者為了凸顯末日強颱「效果」,總是在鏡頭前表演在風中站不穩的畫面。在媒體的密集轟炸下,感覺颱風是在這十幾年來才一年比一年強悍,但事實上是如此嗎?近二十年來,颱風帶來的嚴重土石流災害,何嘗不是因為土地長期過度開發或是開發不當的結果?

「地表最強風暴」、「魔鬼颱」、「最完美風暴」、「史上最強中度颱風」、「超級颱風」等等,是近來媒體對颱風的形容。它們最強嗎?若以當代媒體的定義,1960年代應該是世界末日降臨的十年。在這1960年代,台灣發佈颱風警報且中心附近平均風速每秒達到70公尺以上的颱風就有10個(1987年以後,沒有颱風超過這個數據)。其中,1961年的南施(Nancy)颱風平均風速每秒達到100公尺,七級風暴風半徑更達到650公裡;這個暴風圈範圍的直線長度等同台灣桃園機場到日本福岡機場的距離。若要稱「超級颱風」,南施才算是吧!?

因為颱風會造成災害,除非缺水,否則不會有人喜歡颱風;然而,小時候的我卻很喜歡颱風;我最喜歡颱風天,大家都守在這個家的感覺。颱風來襲前,我會不時撥打「116」氣象電話(現在改為166)聽取颱風最新訊息。確認颱風即將登陸台灣後,就開始檢查蠟燭、手電筒、瓦斯、泡麵等等的存量;接著,就是在夜裡看著電視,等待颱風來幫我們熄燈。停電後,全家就是點著蠟燭,在狂風呼嘯的夜晚,守著家園等待黎明。

記憶中的颱風太多了,但永遠無法忘記小時候那個彷彿世界末日來臨的韋恩颱風。1986年8月,被形容為「一個颱風,二次登陸,三次警報,四次轉向」的超級怪颱,重創中台灣。當時的韋恩,在8月22日清晨從濁水溪河口登陸,少了中央山脈的屏障,韋恩橫掃台灣西部平原。

記得在韋恩登陸前數小時,凌晨三點左右,我被暴風吵醒,醒來就坐在窗前看著窗外被狂風暴雨肆虐的世界。

「哇!屋頂的瓦又飛走了好幾片!」心裡頭這樣驚嘆著。

「這次是整片屋頂吹走了!」此時的我,其實已經有點害怕了。

突然,我看到我家出入屋頂的那扇門,飛越了窗前那戶早已沒有屋頂的人家。緊接著,窗戶左前方出現了一幅驚悚的畫面。鄰居高達兩層樓高的鴿舍整個飛起,瞬間消逝在我的面前。漸漸地,我感到越來越不對勁的氣息,我們的房子在搖晃,耳朵的氣壓越來越重。

不久,大夥都醒過來了,因為屋頂的門不見了,暴力的南風又將客廳對開的大門撞開,風雨灌進了屋內。為了將大門關上,避免風雨繼續灌進家裡,四個大人、五個小孩搬來了神桌、大理石桌椅,九個人力抗狂風一個多小時。坦白說,這場一個多小時的戰爭,還是颱風贏了;多數的時間,我們根本不敵颱風,總是讓狂風撞開了大門。

神奇的是,在對抗一個多小時後,出現了幾十分鐘的無風無雨狀態;後來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颱風眼地帶。在颱風眼掃過後,風向逐漸變為西風再轉變西北風,我們才得以喘息。但此時,我們才想起阿嬤還在另一側(西邊)的平房,不知道她的安危。接著,我只好戴著一頂黃色的安全帽貼地爬行到平房;不過,我在奮力爬行過程中,整個人被狂暴的西風吹起,然後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幸好,我戴著安全帽。經過了一番掙扎,終於抵達了早已經沒有屋頂的平房;也還好阿嬤安然無恙。

早上約莫九點,颱風似乎已經過了。打開家門,路上的電線桿倒了一堆,而平常陪伴我們度過炎夏的大樹,更是傷亡慘重。村裡,房子全倒的好幾間;至於磚瓦建造的平房,屋頂則是全數消失。幸運的是,好多村人在房子倒塌前就已經逃離,只有一個人受傷嚴重。此外,因為中部地區的平房屋頂幾乎全軍覆沒,對健康有害的石棉瓦還因此缺貨許久。

韋恩颱風有多強大?雖然韋恩只是中度颱風,但當時的新聞報導韋恩在登陸前曾經達到強烈颱風標準。根據澎湖氣象站的數據,當時測得了最大風速每秒68公尺,至於濁水溪沿岸則因當時沒有氣象局的測量基地,所以沒有留下數據。

(韋恩的不只路徑詭異,變成熱帶低壓又能復活。)

根據官方統計,韋恩颱風造成了38,156間房屋全倒與半倒,僅農林漁牧災害損失就達到115億4630萬元(該年度中央政府總預算4123億2436萬3千元)。雖然這個農林漁牧損失數據被1996年賀伯颱風(180億元)以及2009年莫拉克(195億元)超越,但1986年與10年後、23年後的物價不可同日而語;更何況,韋恩重創了將近4萬間房屋。

颱風這麼多,為何獨獨對韋恩颱風記憶深刻?因為,小時候的颱風天記憶是快樂的。我常在颱風過後的路上,撿拾從溪流游到路面上或田埂裡的魚蝦。阿公也總喜歡帶著我,在颱風來襲的前夕,在門前的小河安置魚籠捕魚。

然而,韋恩颱風讓我真正見識到颱風的威力,除了和韋恩的對抗過程難以忘懷外,當時記憶最深刻還有隔壁鄉的故事。口湖鄉蚵寮村民70多人在平日討海為生的外傘頂洲普渡拜拜,結果韋恩奪走了29條人命。

「風颱」,是每個台灣人生命中必須經歷的故事。「風颱」的回憶,可以是一起點著蠟燭的甜蜜家族故事,但也可能是賀伯、莫拉克或韋恩這類造成傷害的故事。總之,颱風當然可能造成傷害,但媒體對颱風渲染的傷害,或許可以適可而止了,留點美好的記憶給台灣人吧!

後記:有朋友問我,為何不寫寫納莉颱風?我想,既然馬英九這個人禍才是造成納莉水災水淹台北市的主因,套句先知莊國榮的話,應該就可以把納莉颱風的災害過程解釋完了吧:馬英九除了會演戲以外,其實是個無能的人。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