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生,台灣嘉義人,清大化工所畢,現為紀錄片工作者與自由創作者。作品有詩集《18禁夢》,紀錄片《千甲》(2013,合拍,101min)與《末代叛亂犯》(2015,後製中)。
很多人問我,為何要拍《千甲》這部紀錄片,裡頭涉及的議題是:社區協力農業(CSA)和都市原住民。一年多以前的我不僅沒聽過前者,對後者的印象仍是能歌善舞,喜歡飲酒作樂。居住新竹市多年,也不知有這麼多南部來的原住民。
在此問題之前,我更想從如何接觸紀錄片談起。
總想看/知道點甚麼
國中開始我就愛看所謂的「課外書」,多是一些經典文學,有家國記憶、兒時印象、親情友情,甚至是對我來不及參與的台灣過往社會。它們開拓出我在想像裡,一片拼湊而成的疆土,對於南部小城成長的我,是會牽起內心那想目睹些甚麼的騷動,但僅止於不踏實的想像:在平凡枯燥的我的求學生涯,小城之外,有藝文活動、駐唱酒吧、歷史古蹟等等,也許能成為一名作家,然後向很多很多人,說一些我家鄉的故事。
諸如,日治時期的糖廠正慢慢轉型成為觀光景點,蜻蜓點水式的導覽,與充滿相機的改裝五分車,並播放當下最火紅的流行歌曲;或者是只剩下老農,村內最後一隻老牛也不見了的阿公家;在郊區老家附近的雜草地,開始蓋起了更多住宅,而我卻很久沒有再走過一次國小放學的回家之路:青蛙被車輪輾過,在烈日底下曬成肉乾。
那時我最喜歡兩個節目:《在台灣的故事》和《戲說台灣》。前者不同於一般旅遊小吃或簡短的文化報導,節目雖然被安排過,「在地停留時間」看來較長,但我卻很喜歡看那些「在地人」做他們在做的事情。我並不是學到甚麼,而是心底的感受踏實,每集的內容相異,卻同樣包覆著像是我不懂的「生活」的酸甜甘苦在內裡。而後者滿足了我對台灣民間故事的渴望,今日踏著的土地,百年前的樣子又是甚麼,好像有很多精彩的東西被遺失了,沒有人去找回來。偶爾,我會轉到議題性的報導,關於環境、農業、歷史人物等等,有一些深入性的探討。
以上是我對紀錄這件事情,最初的認識。還有更多未提到的想法的累積,在後來北上的求學時光中慢慢浮出,甚至更鮮明。
《千甲》前導片。
電影為我打開另一種觀看
回到我如何接觸紀錄片。
大學四年級我旁聽了電影賞析課程,發覺這個平面的動態影像,除了故事之外,顏色、構圖、光線、聲音等不同的元素,也有它們可以各自表達的意義,有時候很直覺性的說不出哪裡好,像一個海岸的陰天畫面,可能就令人感受到惆悵與困頓之美,沒錯,是「美」:有時候即使暴力至極卻賞心悅目,平淡無奇又可以痛徹心扉。我好像被意外打開了另一種觀看的方式。
不可否認最初接觸的是劇情電影:侯孝賢導演的《戀戀風塵》。阿遠(男主角)的朋友要去當兵,一群人在夜晚的小吃攤送行,那張未脫少年稚氣的臉龐,被擺放在畫面的正中央,其他人不是背對即未能被清楚見到,那樣強烈的孤獨感,只有身為觀眾的我們能夠體會,當這些異鄉遊子們哼起〈港都夜雨〉時,又有時光留不住的感受,暗地流著。另外一個更接近「真實時間」的電影,是蔡明亮導演的作品,許多鏡頭都由我們看著裡頭的主角,以走一個走道來說,是真實走路的時間讓我們觀看全程。鏡頭俯視,如監視器的角度;或者在路邊發呆的平視角度,好像大部分時候我並沒有耐心去看完這樣一件,連平凡都談不上的生活小事,但這又是生活必須做的事。
那時的我已快要大學畢業,身邊藉由書籍得到資訊的朋友不多,我想也許能拍個短的影片,表達一點想法,也當作自己的畢業禮物。我之所以選擇拍紀錄片而非劇情片,是因為我覺得這塊土地有太多故事了,豐富的程度何需我再費心構思劇本。直到今天,我仍很清楚記得初衷:我想做的不是個人的創作,而是把台灣角落的人事,盡可能貼切的傳達給更多人觀看;如果可以,還能想想看完紀錄片,能做點甚麼行動,這是我很樂意學習、認識的過程。
註:《千甲》目前後製中,預計2013年10月公開播映,並於同年10月下旬在網路上完整播映。後製小額募款到2013/09/09,臉書粉絲頁網址如下。